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腊月二十三,小年夜的雪下得正紧。许文远踩着半尺厚的积雪推开后角门时,护院老张正抱着酒葫芦打盹。他本应在邻县查账三日,却因雪大提前折返。抖落狐裘上的雪粒子,许文远忽然听见马棚方向传来异响——像是重物倒地的闷响,又夹杂着女子急促的低语。
"哪个不长眼的小厮..."许文远摸出随身的水烟筒当武器,蹑手蹑脚靠近马棚。透过木板缝隙,他看见三姨太柳如烟正与马夫阿贵拉拉扯扯。那丫头穿着桃红夹袄,在昏黄油灯下像团跳动的火苗;而平日佝偻着背的阿贵此刻挺直腰板,竟比柳如烟高出半个头。
"轻些...伤口会裂..."柳如烟的声音带着许文远从未听过的焦急。只见阿贵解开粗布短褂,露出缠满绷带的胸膛。许文远脑中"嗡"的一声,水烟筒"咣当"砸在冻土上。
"谁?"阿贵猛地转身,许文远已踹开棚门冲进去,揪住柳如烟的手腕:"好个不知廉耻的贱人!"柳如烟脸色煞白,肚子却明显隆起——许文远离家的这两个月,她竟有了四个月身孕!
阿贵突然挡在柳如烟前面:"许老爷..."话音未落,许文远已抄起铡草刀劈过去。阿贵闪身避开,动作灵活得不像个马夫。混乱中柳如烟扑上来抱住许文远的胳膊:"官人别打!他是..."
"狗男女!"许文远甩开柳如烟,高声唤来护院。当夜,柳如烟被锁在西厢房,阿贵关进了柴房。许文远坐在正堂太师椅上,盯着案几上柳如烟落下的绣花手帕——角上绣着并蒂莲,是他去年七夕亲手挑的花样。
四更梆子响过,许文远提着灯笼去柴房。他要亲口问问这个吃里扒外的马夫,何时与三姨太勾搭成奸。柴门推开时,阿贵正用碎瓷片割腕上的麻绳,见来人慌忙并紧双腿——这个动作让许文远眯起眼睛。
"抬起头来。"许文远用灯笼照阿贵的脸。常年戴斗笠的马夫意外生得眉清目秀,喉结平坦得可疑。他猛地扯开对方衣领,绷带下赫然是道狰狞的箭伤,而更令人震惊的是——绷带缠着的分明是女子的身体!
"你是女人?"许文远倒退两步。阿贵——或者说女扮男装的姑娘——突然跪地磕头:"许老爷明鉴,我兄长是黑虎山义军头领,前日遭官兵围剿负伤。柳夫人慈悲为怀..."
"放屁!"许文远一脚踹翻旁边的水桶,"那贱人肚里的野种..."话音未落,窗外传来护院的惊呼:"走水了!西厢房走水了!"
火光中,许文远看见柳如烟挺着肚子站在院井里,脚边是摔碎的油灯。她怀里紧紧抱着个蓝布包袱,见许文远过来,竟转身就往火场里冲!许文远拽住她手腕的刹那,包袱散开,掉出半截染血的箭杆——正是今早官府通缉令上画的,义军专用的燕尾箭。
"官人,"柳如烟突然泪如雨下,"阿蘅姐姐临终前..."
这句话像道闪电劈中许文远。五年前他经商遇劫,是位叫阿蘅的侠女出手相救。后来阿蘅重伤托孤,将妹妹托付给他。当时那丫头才十二岁,被他安置在乡下庄子,三年前庄上走水,都说那姑娘烧死了...
"你是...柳儿?"许文远声音发颤。柳如烟点头时,前院突然传来砸门声。管家慌慌张张跑来:"老爷!官府来搜叛党!"
混乱中,许文远看见账房先生躲在影壁后,正往袖子里塞什么。他一个箭步上前揪住对方,从袖中抖出张纸条——上面详细记录着这些天柳如烟夜半去马棚的时间。最底下还有行小字:"已确认是苏烈之妹,速派兵。"
"好个吃里扒外的老狗!"许文远气得浑身发抖。账房先生却阴笑:"许老爷,您窝藏叛党,自身难保..."话音未落,后颈挨了一记手刀——竟是苏醒过来的"阿贵"!
官兵撞开大门时,许文远做了这辈子最疯狂的决定。他一把扯下狐裘裹住柳如烟,对"阿贵"喊道:"带她从地窖走!"又转身抓起账房先生的毛笔,在通缉令背面疾书数行,盖上了自己的商印。
"许文远!"带队的捕头举着火把逼近,"有人告你..."话没说完,许文远已将那张纸拍在他胸口:"苏红袖是许某失散多年的胞妹,这是族谱和县衙出具的凭证!"捕头低头一看,纸上赫然是许文远刚伪造的亲属关系证明,墨迹都未干透。
"那柳氏..."
"拙荆有孕在身,受不得惊吓。"许文远暗中塞去一锭金子,"大人明鉴,定是有人要陷害许某。"捕头掂了掂金子,突然压低声音:"许老爷,您家管家可是连送了三封密信..."
官兵撤走后,许文远在地窖口找到虚脱的柳如烟。她手里攥着半块玉佩——正是当年阿蘅留给妹妹的信物。许文远这才明白,为何柳如烟总在佛堂抄经到深夜——经卷背面画的全是许府暗道图!
七天后,痊愈的苏红袖来辞行。她在许文远面前第一次卸下男装,眉目间果然有阿蘅的影子。"许大哥,"她郑重跪下,"柳姐姐腹中确是您的骨肉。那夜她冒险为我兄长疗伤,是为报您当年收留之恩。"
开春时,柳如烟生了个大胖小子。洗三礼上,许文远当众宣布这孩子兼祧两房——既当嫡子养,也继承阿蘅家的香火。管家被发配到边远庄子,而账房先生...有人说在塞外见过个缺只耳朵的算命先生。
只有许文远知道,柳如烟至今还留着那支燕尾箭,供奉在阿蘅牌位前。每年腊月二十三,她都会在箭旁摆碟桂花糕——那是阿蘅生前最爱的点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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